黎阳客

唐玄宗开元年间，有士人到黎阳，天黑，忽见路旁有一户人家，上前叩门。好久，仆人出来。他说：“天黑了，借宿一晚，行吗?”仆人说：“让我请示郎君。”一会儿听到拖鞋声，出来一位衣冠楚楚的美男子，与客人相见，表示欢迎。士人暗自惊讶这主人奇特。当这位主人发表高见，谈论北齐北周以来的事，都像是亲眼见过的一样。问起姓名，他说：“我是颍川荀季和，祖上因在此做官，就定居这里。”摆了酒筵，食品精良，但食之无味。一会儿，准备了床铺，派一个婢女服侍他。士人等到婢女与他亲热的时候，就问道：“郎君今任何官?”她说：“现在当河公主簿，不要说出去。”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呼喊受痛之声，就偷偷地在窗里察看，见主人坐在胡床上，四周点着灯。前面一个人，披头散发，全身赤裸。手下人呼群鸟啄其目，眼睛里的血一直流到地上。主人发怒说：“还敢侵害我吗?”士人问这是谁，婢女回答：“是黎阳县令，屡次打猎破坏我家围墙，因此受到惩罚。”士人第二天起来一看，是一座大坟。问人，才知是荀季和墓。到了黎阳，黎阳县令果然是因眼疾而辞谢客人。士人说自己能治疗，就把自己遇到的情况说给县令。县令叫乡官准备了几万把柴火，堆积在季和墓边，纵火焚烧，搬走坟墓，眼病就好了。后来士人回到墓边，见一人焦头烂额，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，蹲在榛棘中，一直上前来见士人，士人已不认识他。他说：“你还能记起在我家住宿的事吗?”士人吃惊地说：“何以穷到这地步?”他说：“前几天被黎阳县令害得好苦。”士人感到非常惭愧，为之设薄奠，烧了旧衣服赠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