截冠雄鸡

李翱到零口北，见人养了二十二只鸡，七只公鸡，十五只母鸡，边吃食边喝水，而不亲近人。他心里高兴，就拿出粟撒在地上叫鸡。有一只公鸡，被人截掉冠子，表面上像这群鸡的领袖，望着他先跑来，见到粟就长鸣，好像呼唤其他鸡，众鸡听到叫声成群奔来吃粟，来了以后都讨厌这只截冠的雄鸡，把它赶走，然后争着啄粟。晚上，二十一只鸡栖于厅堂前边的梁上，截冠鸡又来，像羡慕伴侣，准备登梁栖息，它仰望、转圈望、小声叫，大声叫，伸长脖子叫，它的声音很悲哀，终于离开这里，到庭院中，飞上三丈多高的树，扇动翅膀哀鸣，然后栖息在树顶上。李翱说：“鸡是家禽，具备五德，其中之一是见到食物呼唤伴侣，这是义呀。截冠雄鸡就是这样的。那群鸡不就是因他的呼唤而来的吗?又为什么来了以后反倒讨厌它而赶走它呢?这岂不是吃了利而背叛了它的恩惠吗?岂不是丧失见食呼唤伴侣之德吗?而且何况群鸡栖息不使其做伴呢!”有人告诉说：“截冠雄鸡是客鸡，原是东里农民陈氏之鸡。母鸡死了，陈氏将它寄寓在这家鸡群里。勇敢而且善斗，家里六只公鸡没有敢单独与它较量的。这群鸡讨厌它，不与它同食。等到栖息，它虽善斗且勇，也斗不过群鸡，经常一个单独行动。但它见到食物从无独食，总是呼伴同食。众鸡虽然依赖它召唤，到了以后，反而把它赶走。过去也是这样的。截冠雄鸡虽然不见它们和好的反应，但它的操守却不曾改变。”李翱感慨地说：“禽鸟是小动物，其中也有独特禀赋精神气质，有义气和操守的。客鸡义勇超群，群鸡却嫉妒而不和它做伴，何况人，何况朋友?由此看，天地间鬼神禽兽万物变动情状，难道可以逃避这个法则吗?”